西南干旱思想汇报——节约,关爱水资源
持续时间越来越长的西南干旱,让许多人的声音得以迅速飘扬。有些人指着身边干涸见底的池塘说,要是当年这个塘修得更大些,底上再糊上钢筋水泥,那么我们就可能坚持的时间长一点。又有一些人对“滇中调水”之类的宏图伟业尚未举办表示出极大的遗憾,他们相信要是滇中调水及早完成,那么云南的许多地方就会屯下金沙江、怒江的大体好水,不至于被饥渴折磨。有些人更是相信西南要修建大量的水库,否则以后干旱再临,那么想抽水洗澡都找不到放抽水机的地方。
所有的论调都出于对“民生”的考虑,听起来似乎都十分体贴,也似乎非常符合水利水电专家的流行理论,更十分符合修库建坝派的“水资源开发利用理想”。对于这些成天与水打交道,却可能是对水最不理解,对水最缺乏敬畏之心,对水最缺乏善意的“科学与政治经济共同体”来说,西南干旱似乎正在给他们以保护公众水利益的名义,上马诸多新旧项目,提供了最充足的给虚弱的理论注水、给干枯的观点兑水、给草率粗放的项目喷水的最好理由。
这所有的理由用集结号聚拢到一起,就是,西南干旱的原因,是“水资源开发利用不足”造成的。
而我恰恰相信,西南干旱,可能是百万年一遇,因此与任何人类的行为无关,但也很有可能,是“年年必遇”,因为它与人类“过度利用水资源”息息相关。
如果我们把时间调回十多年前,那时候我们的视野还在黄河流域,由于上游修建水库太多,开发利用太凶猛,结果导致黄河下游年年断流,黄河两岸“年年大旱”。这与黄河流域的水资源失调应当有极大的关系,也就是说,一个流域的水循环健康,与这个流域长年与流域内的“风土”间的默契有关系,如果黄河的水,在源头,在上游,在中游,就被拦截和利用,那么下游必然就无法再参与流域水循环,那么,干旱和断流就是必然后果。
海河流域的永定河也是如此,自从官厅水库修建以来,永定河的上游修建了二三百座水库,结果,本来想治理洪水的官厅水库再也无洪可治,本来想利用永定河水的北京城再也无水可引,本来想重现“卢钩晓月”美景的永定河永远只能看到在河床里看到漫漫风沙和枯黄的野草。显然,这也是上游与中游把水过度开发利用之后,导致了下游的“持续干旱”。
在内蒙古乌珠穆沁草原,有一片最大的湿地,叫乌拉盖湿地。按照环境保护部的说法,这片湿地是国际重要湿地,就当列为重点保护区域。然而,当行事迟缓的环境保护部门,尚未搞清这个湿地的保护方略的时候,这片湿地已经成了荒漠。原因非常简单,就是从2003的开始,注入湿地的乌拉盖河,被一座名为乌拉盖水库的“开发利用大坝”给彻底截流,所有的水都准备被开发利用来修煤矿、建工厂、给城市人饮用。乌拉盖湿地消亡的直接原因,是上游开发利用过度,乌拉盖湿地持续干旱的直接后果,是湿地周边的人饮水困难,放牧困难,是湿地生态系统崩溃,是湿地与当地小气候的内分泌长期失调。
现在似乎轮到长江流域了,轮到怒江流域和澜沧江流域了。有时候我们惊异这时间来得太早,我们似乎还没有开发利用充足,漫天大旱就已经猛然降临。然而我们细数一下,就会发现,西南诸河最近十年的时间内,开发利用了成千上万座大中小型水电站型水库,或者水库型水电站,这些堵塞江河、牢笼自由之水、把河流当成水电公司独家财产的做法,打乱了西南上空的区域气候,过度开发的后果是灾难顽固地以大面积、长时间的面目出现,给人类反省自身的水资源开发力量,提供了足够的可能。
但我们不肯反省,反而抛弃反省、拒绝反省,把灾难当成发展良机,把灾难当成打压不同看法者的最新刑具。
更可怕的是,水在地球上的表现,除了直接显现为水之外,还间接地显现为森林和草原,显现为所有植被良好的地面生态系统。西南地区最近几十年来,森林过度砍伐、草原过度破坏、湿地过度开发,都与水库过度修建齐头并进,其结果就让灾难成为叠加型、耦合型,让灾难的源头不易追踪,却灾难的后果空前强大。
因此,也许我们该反过来想,西南干旱的原因,不是水资源开发不足,而是水资源开发过度。因为道理很简单,如果水在世界上是自由蔓延的,那么它们就会有互相支应的能力。这前提是水在地表上是得散漫分布,得均匀浸润,而不是只把圈锁在一两个公司的“水银行”中。否则,你的池塘再大,修得再豪华,也必然要干涸见底。而如果我们不对水进行约束和占有,让水永远保留自然界公共物品尊贵之身,自由流淌,自由停歇,那么,当左边的池塘干涸了,右边的森林就可以给你滋润和救济;当上游的湿地危机了,下游的湖泊有可能反哺源头。因为生态系统是互相关联的,湿地与森林、草原与河流,如果一直处在合理开发的限度之内,那么它们之间也会形成互相信任、互相助益的关系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互相伤害、互相提防,反而给了那些天天琢磨如何对各类水体实施盲目的、野蛮的无止境开发商,提供了更好的论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