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历汶川大地震心得感想之九:艰难自救

(九)艰难自救

接下来的日子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,太阳一天比一天狠,恨不得要把它所有的热量一股脑儿的发出来,象对我们有仇似的将大地和我们一起炙烤着。截止今天(7月5日),我们医院的板房还没有搭建,我们只好在帐篷里煎熬着。镇上,学校里的板房已经投入了使用,有个老师在上课时也热得晕倒了,在我们医院里治疗过,可见板房也未必就凉快多少。我们也还是期待着能早日搬进去。因为没有别的选择了。

帐篷里,中午热得简直马上就要燃烧的样子,晚上又湿得快要捏出水来。人们饱受湿热的侵袭。床下的野草已有一尺高了,昨晚我还看见一只老鼠还在慢腾腾的爬着,远不象在我们的房子里那样惊慌,似乎这就是它的地盘,我们本该给它腾出来。夜晚,篷子里内外都有青蛙和蚱蜢在不停地叫,似乎要驱赶我们。听说还有人在帐篷外去厕所的路上看见有蛇,弄得晚上很多人上厕所都小心翼翼的。帐篷顶上,不少蜗牛背着它那令人羡慕的房子(壳),仰面停着,炫耀在了我们睡觉的地方,似乎想给我们说,它的房子才抗震呢。

前面提到女儿领过的300元救助,现在听说没有了。不,听说按“都江堰市的文件”(我们没有看见,还听说乡镇上都没有这个文件)本就不该发,理由是父母都有工作单位。我纳闷:哪些人能够得到这个救助的条件,政府发钱之前不就应该向公众公开么?登记时叫我们带户口薄,发钱时签字又按指纹印,这不成了慎重而虚伪的形式么?现在又突然改口(有些同事由于没有时间去,还只领到150元呢),可见政府在发钱时都没有弄清楚救助的条件。这让人们对大力提倡政务公开和提倡诚信的政府怎么看呢?

再说我们“有单位的父母”,医院里,直到今天对外看病还是不要钱的。我们也因此没有一点点收入。几天前,一个卖东西的人问我:

“你们医院还是不要钱?”

“是的。” 我说。

“看牙齿痛也不要钱?”他显然有些怀疑,我想他可能以为最多只有因地震受伤的才免费。

“当然。”我实事求是的说。

“那你们拿啥子发钱呢?”他有些不明白。

“现在没有发嘛,听说以后政府要管我们的。”我有信心地回答,因为我们院长说了政府不会不管我们的。

“政府——”他没有再说下去,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。当时一瞬间我真的有种职业耻辱感。真的!从地震以来,我们只发了几百元的钱。政府的救助没有惠及我们“有单位的人”,连无经济来源的子女也排除在救助之外。我们似乎还比不上农民——他们又吃救助,又打工挣钱。(听说这几天,平工都是好几十甚至上一百多一天呢。)

前几天,女儿央求到我们的帐篷医院看看,我想,五岁多的女儿应该会有记忆了,于是就同意让她感受一下我们的艰苦生活。耍的几天里,我提议她可以捡些医院同事喝完纯净水的空瓶去卖。在我们的帮助下,她还捡到八十多个呢。和着一些纸板等,共卖了12元钱,算是她的第一笔劳动收入,的确是用汗水换来的。拉去卖的一路上,太阳晒的她满头大汗。妻子拿一元五角钱要奖励她,她只买了一个五角钱的冰糕。她说舍不得把钱用完了。女儿很勤快,临走时还不忘要回了装空瓶的口袋。其实在去卖的一路上,我们感到总有人在另眼看我们,叫上女儿一路,不仅可以让她感受享受劳动成果的快乐,也成了我们的借口托辞的幌子。不知道这是所谓的自救,还是自己在金钱面前的短视。医生职业的高尚感,我很少体验到,女儿更是很普通,如同拾荒人家的子女一样。

THE 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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